2018年，当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（GSD）宣布任命Mark Lee为新一任建筑系主任时，其事务所Johnston Marklee被盛赞为“当下美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最有才华的建筑事务所之一”。

Mark Lee是谁？哪些项目让他们获得了如此评价？

Johnston Marklee事务所由Sharon Johnston和Mark Lee于1998年成立，两位创始人分别出生于美国洛杉矶和中国香港，他们是夫妻，也是相识于GSD的同学。

该事务所在竞赛中击败SANAA、奇普菲尔德、Tatiana Bilbao等对手，拿下的梅尼尔绘画研究所项目于2018年建成。在此之前的2017年，事务所设计的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更新工程于9月正式开放，Mark和Sharon担任艺术总监的芝加哥建筑双年展也于同月开展。不止一家媒体在标题中表达“Johnston Marklee迎来丰收时刻”，事务所一时可谓风头无两。

GSD选择Mark Lee的原因之一，可能是对他足够熟悉。他和Sharon不仅毕业于GSD，自2013年起都一直在GSD担任教职。此前，Mark也曾任教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、普林斯顿大学、莱斯大学、多伦多大学、柏林工业大学、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等高校。GSD院长评价说：“Mark对当代建筑界有着深刻的理解，具有远见和领导力。”

Mark Lee不是埋头研究建筑理论的学者，他不仅兼顾实践与学术，还在建筑、设计界建立了广泛的社会联系。他也希望这种互动也能为学院带来变化，扩大其影响力。在本次采访中Mark谈及，自己努力和GSD其他老师一起为学院构建一个社群（community），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关注点。

相比许多其他事务所的创始人，Mark和Sharon并没有“在大公司工作多年”的经验。事务所成立后第一个项目的甲方是一个家族基金会，在这个项目中他们遇到了很多艺术家和策展人，后来这些人都成为了他们的合作者或客户。Sharon说：“我们一开始是与艺术家合作，为他们设计空间。之后，我们开始为收藏家设计住宅，然后是画廊，现在是博物馆。”

在事务所的作品中，住宅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，他们也乐于如此。他们认为“住宅是社会的基石”“城市中只占1%的公共建筑已经受到足够多的关注了，而如何让其余99%的建筑也拥有更好的品质，也是很重要的”。

对沟通与合作的娴熟，使得他们能从客户“反穿皮草”这样的小细节中，摹写对方的性格特点，深入体会住宅设计需求。

Johnston Marklee在设计中尽量避免重复自己，也不希望被一种“标志性风格”定义。他们运用纯粹的几何形体进行设计，但仅将其视作工具，而不受其限制；他们的设计对常规的空间占用模式提出质疑，寻求突破公共与私人区域的简单划分。《洛杉矶时报》说他们的作品难以被划分到建筑学的哪一类别之中，而是具有“一种超越视觉的空间体验品质”。

出于对这位GSD前系主任的好奇，有方以5个问题，采访了Mark Lee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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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 & A

有方：你是在何时、出于何种原因决定成为一名建筑师的？在你成长、执业的香港和加利福尼亚两地的语境中，对建筑的理解是否存在差异？

Mark Lee：我成长于20世纪60—70年代香港高速发展时期，那时高楼大厦纷纷涌现，达到前所未见的建筑高度。小时候，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建筑的力量，以及它如何塑造我们的城市和生活，所以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决定成为一名建筑师。

加利福尼亚和香港在密度、空间流动和光线方面差异很大，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。一个是非常横向延展的城市，另一个则极为垂直。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，给我带来了许多微妙的感受，在这两种环境中都生活过的经历，也影响了我的作品。

有方：能否详细阐述一下事务所的设计方法？例如，在设计时会对哪些部分予以特别关注，或者通常如何寻找设计的起点？

Mark Lee：我们一贯试图以全新的视角出发，没有一种常用的风格或手法。有些建筑师经常用白色或轴网来设计建筑，我们不是那样，而是每个项目都有不同的解决方案。

尽管如此，作为建筑师，我们确实有一些特别关注的事物。例如，室内与室外之间的分界处——开口、门窗，尤其是它们与建筑体量的关系——这是我们花了很多精力研究的方面。当我们深入探索过一些关注点，它们自然会在设计时变得难以忽略。然而我们会努力避免重复自己，尽量用全新的视角看待项目或场地的各个维度。

有方：在事务所两位创始人都需要兼顾教学的情况下，团队内部是如何协作的？建筑学之外，哪些视角和兴趣点影响了事务所的设计？

Mark Lee：虽然我和Sharon是事务所的创始人，但我们团队里的人都已经一起工作很久了。项目的创意部分并非只由我和Sharon负责，而是由我们整个团队共同承担。我们整体作为一个团队，为了完成项目共同提出问题并寻找解决方案。

对于建筑之外其他领域的兴趣，比如历史、美术与当代艺术、音乐，持续地为我们的工作带来启发。

有方：被任命为建筑系主任之前，你已经在GSD任教多年。当时的你如何看待任命带来的角色转变，希望给学院带来哪些变化？

Mark Lee：我之前通过在GSD担任客座及实践教授，接触过教学的不同方面。在来GSD之前，我还曾在各地诸多院校任教，比如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、普林斯顿大学、莱斯大学、多伦多大学、柏林工业大学和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。

当然，担任系主任意味着承担更大的责任，不仅限于规划课程，还要为学院引入一批伙伴，他们既要作为教师为学生提供指导，还将共同建立起一个学术社群。这部分一直是我关注的重点，因为这段时间能给许多兼顾学术与实践的人提供很好的机会，让他们参与到塑造GSD发展的过程中来。

有方：近年来AI（人工智能）兴起，并且在建筑领域的应用越来越广泛，社交媒体上也时常能看到许多用AI设计的奇特建筑。如何评价这种趋势？

Mark Lee：这是个很好的问题，但现在回答还为时尚早。从某种程度上说，25年前就有过一场数字革命，即计算机辅助设计。现在回头看，我们可以发现当时“建筑将被彻底改变”的预测可能过于乐观，后续的发展并未如当时所料。只能说，它确实改变了建筑的生产方式，在某些案例，比如弗兰克·盖里设计的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中，它改变的是建筑形态的设计和实现这一形态的建造之间，二者沟通的方式。

当然，AI利用了大量的建筑图像资源进行训练，但我认为过于关注图像是有问题的。图像是一种视觉上的快速消费，而建筑需要考虑的远不止即刻的吸引力，建筑师让自己的建筑“更内敛”是有好处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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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ohnston Marklee 部分作品

梅尼尔绘画研究所

Menil Drawing Institute

地点：美国 休斯顿

建成时间：2018年

面积：2,801平方米

摄影：Richard Barnes

梅尼尔绘画研究所坐落于梅尼尔收藏馆园区内。低矮的新建筑水平延伸，兼具住宅与博物馆的尺度。

白色钢板屋顶将所有空间统一起来，并界定出东西两侧的入口庭院。建筑还有一个内部庭院连接着公共与私密区域。这些庭院作为室内外空间的过渡区域，既属于景观，又属于建筑。

芝加哥当代艺术博物馆更新

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Chicago

地点：美国 芝加哥

建成时间：2017年

建筑面积：1,579平方米

摄影：Hall + Merrick

事务所首先从多方面评估了1996年建成的MCA建筑，决定以提升公共空间为重点，带来更加灵活、宽敞且充满自然光的环境。

更新工程强化了博物馆在街道层面与城市的联系，以及内部空间的神圣感。方案整合原设计的标志性元素，如规整的网格、船形楼梯以及拱形天花板，同时引入艺术家与观众交流互动的新空间。

Dropbox 旧金山全球总部室内

Dropbox Global Headquarters

地点：美国 旧金山

建成时间：2021年

建筑面积：69,677平方米

摄影：Daniele Ansidei, Caitlin Atkinson

Dropbox总部室内采用了群岛与全景式大办公室相结合的混合模式，以灵活的过渡空间适应如今多变的工作方式。现有建筑被分为四个“区域”，工作空间沿着区域的边缘布置，三种功能性组件，隔断装置、定制的办公桌组以及柔性空间为个人和集体工作提供支持。环形通道将各个区域以及共享设施连接起来。

廊式住宅

Porch House

地点：美国 洛杉矶

建成时间：2013年

建筑面积：591平方米

摄影：Eric Staudenmaier

住宅建于斜坡顶部的一小块平地上，面朝太平洋和州立公园的广阔景色。标准的住宅模式是底层起居、上层设置卧室，而本项目为了从街道进入住宅的连贯性，采用了相反做法。

建筑分为一虚一实两个体量，开口方式不同。前者以混凝土柱廊形成立面节奏，容纳主要的娱乐和起居空间。后者外观坚实，设有错层夹层和车库，过渡处理街道与场地之间的高差。

拱形住宅

Vault House

地点：美国 奥克斯纳德

建成时间：2013年

建筑面积：465平方米

摄影：Eric Staudenmaier

在海滩边，一个简洁不透明的建筑体量内，通透的室内空间构建出复杂的层次。各房间平行布局，拱形空间单向排列且相互堆叠，如漏斗一般，强化了从海滨到街道的视野连贯性，并加强了所有空间的联系。

*感谢设计共和为本次采访提供的帮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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